近半年来，接连上映了两部台湾导演执导的大陆电影：《秘密访客》《缉魂》。从这两部电影可以看出，大陆导演和台湾导演的创作思路有明显的不同。
抛开《秘密访客》《缉魂》两部影片本身，我们会发现如今中国台湾的导演们组队北上来大陆拍摄的悬疑片已经悄然圈住了一大批固定观众。这些导演以老一辈的陈国富和新生代的陈正道、程伟豪为代表，将两岸的创作思维做了一个有机的结合，我们才看到了《催眠大师》《记忆大师》《缉魂》等片的票房成功和持续不断地话题讨论。我们今天借着《秘密访客》上映的契机，简单聊一聊为什么悬疑片会如此受欢迎？对岸创作者的长处和不足分别是什么？他们的站稳脚跟对大陆悬疑片有什么启示？
美国著名剧作家乔治·贝克在他所著的《戏剧技巧》一书里说过: “悬疑就是兴趣不断的向前延伸和欲知后事如何的迫切 要求。”之所以这么多导演喜欢拍悬疑电影，就是因为好奇是人类的本性。自古希腊神话时代，潘多拉打开了魔盒，释放出人间所有的邪恶之物起，其中之一的“好奇”就住进了每一个人心里，人类从那时起就想知道与自身息息相关的所有东西的秘密。古希腊人将“好奇”视为一种恶魔，甚至还有“好奇害死猫”这种流传千年的谚语，仿佛先人们已经给“好奇”定了性，它就是一种不好的东西。但是电影，尤其是悬疑电影，就是要利用观众的“好奇”，去榨干它，用一个个悬念和反转吸引观众看到最后。所以希区柯克才会有那么多的粉丝，他的电影经久不衰，这就是悬疑电影的魅力。某种程度上就是人类本性中的好奇造就的。电影是一门关于时间和空间的艺术，如果说前作《催眠大师》和《记忆大师》是陈正道玩了时间花样的话，那么这次的《秘密访客》则主打了空间这一概念。空间叙事作为电影艺术的重要表现手法和电影情节建构的重要手段，不仅实现了对电影空间的延伸，也实现了对电影实践维度的展现。如果看过陈正道导演前作《催眠大师》的话，一定会对片中的室内设计印象深刻。楼道里螺旋形状的楼梯以及带有箭头纹路的 圆形地砖是最有亮点的设计，灵感源自于法国的六十年代所兴起的欧普艺术，这种艺术形式是将波纹或几何形画面，按一定规律排列而成，进而造成视视觉上的运动感和眩晕感，这种艺术的核心思想就是利用人类视觉上的错觉达到其精神上的亢奋。《秘密访客》也有和《催眠大师》如出一辙的旋转楼梯，它在其中的表意也是相同的，并不时搭配人物朝楼梯上方凝视的的镜头，给观众制造亢奋感，并且这种亢奋的背后是深深的不安。陈正道对这种手法很熟稔，他还在房子里放了几幅双脚悬空的画，来增强失控感，使观者的心理更加不安。意象的使用是电影创作一个重要的组成部分，陈正道在自己的影片中也善于运用多种意象来 来满足情节发展的需求。在他来大陆拍戏早期的电影《重返20岁》中，“青春照相馆”便是一个典型的空间意象，这里是沈梦君从老年回到青年的“时间隧道”，有着记忆和青春的双重意味。在后来的《催眠大师》中，陈正道将空间中的意象元素具体化，成为影片体现悬疑哲理意味的分量担当。中分别用到了弹珠、柳絮、红花和水，这些典型意象。程伟豪的意象也令人印象十分深刻。比如《目击者之追凶》中出现过几次的破碎的镜子、台北山中的暴雨、总是阴沉着的天气，以及《缉魂》里近未来世界的浓雾。相比而言，程伟豪的电影更看重环境营造，意象都是直接且压抑的，他没有陈正道那么复杂的设计感，但这种单刀直入的感觉也很令观众受用。所以他们两位导演是两个“极端”，一繁一简，这也是二者在风格上的本质区别。这些元素的加入更丰富了悬疑片的可看性，其设计的根源和繁复的理念可以考证。相对于大陆电影，台湾在文化上更早地开放思想，以及在基础教育上“批判思维”较早的深入，很大程度上推动了台湾电影的变革。这样的思维支持下，台湾电影导演一直在致力于改变前人既定的框架，站在新的时代去寻找新一代的不同点。研究台湾的三代导演，李行代表的一代导演、侯孝贤、蔡明亮代表的新浪潮导演和魏德圣代表的新一代导演，其风格和表达主题都非常的不同。台湾的新一代导演，虽然崇敬侯孝贤、蔡明亮的光辉，也肯定他们的地位和艺术品位，但台湾新一代的导演们更有自己的想法，他们不会被框在前人既定的框架中。而大陆则不同，大陆导演更倾向于尊敬前辈，所以我们在他们的电影中看到了大量对前辈的致敬。第五代电影中常见到黑泽明、安东尼奥尼、贝托鲁奇的影子，第六代则受到法国新浪潮、意大利写实主义的影响，而现在的导演更倾向于从好莱坞商业片、欧洲艺术电影中吸收灵感。这便是和对岸相比的不同之处。对于中国大陆观众来说，台湾导演来到大陆拍摄悬疑电影有一个共同的问题，那就是不接地气，让观众“无法共情”。程伟豪的上一部电影《目击者之追凶》是一部完完全全的中国台湾电影，这种特点使得它能在限制级的路上走得很远，程伟豪也不负众望地它打造成了口味超重的电影，片中虐杀、分尸的镜头令人印象深刻。在满足了血腥爽感的同时，程伟豪还讲圆了一个层层反转的悬疑故事。所以很多人期待《缉魂》能带来和《目击者》相同的观影满足感。程伟豪似乎也知道观众对他的这种期待，除了新加入的软科幻背景，他还塞入了更多禁忌元素：巫术、灵魂转移、女性裸体等等，这些镜头大多都在大陆版被删减掉了，可是敏感的观众还是会感觉到导演的表达。面对这么多元素，观众一定会看得很爽，但是这种刻意的加法，也让电影某种程度上变成了一只“缝合怪”，影片在豆瓣上的评分也从刚开始的超过8分一路跌到了现在的7.0分。台湾导演的思维虽然开阔，但不接地气，乃是这些导演来到大陆拍片的问题所在。从往年来看，因为某些原因，国产悬疑电影一直面临着同质化的窘境。但是这些北上拍摄的悬疑片导演，却总是试图从过去不常见的题材里寻找让新鲜的故事。从今年年初的《缉魂》到这个五一的《秘密访客》，这些悬疑电影总在这个方向上做出尝试，所以我们得以在大银幕上隐隐约约地看到同性情感、同妻、借精生子等等近年来在大陆主流电影中不得见的元素。北上的导演们利用这些不常讨论的话题来制造冲突，虽然有刻奇的一面，但也有突破现有国产片框架、丰富国产片表达的意义。其实，正是大陆电影市场的庞大的资源吸引了台湾电影人北上发展，两岸的电影创作环境、电影人的创作思维或许有着诸多不同，所以中国台湾电影人在来大陆拍电影的浪潮中，中间经历过一段曲折的探索阶段，但是最后的结果还是值得关注的。陈正道导演刚来大陆的时候曾经拍摄过爱情片和喜剧片，在经过很多次探索和调整之后，他决定深耕悬疑片，一个导演专精于一种类型电影的拍摄，恰好也是这个行业成熟的标志。中国台湾的电影创作者在大陆深耕悬疑类型片创作，可以说是取得了一些成功，并在这个市场上站稳了脚跟。虽然说不管是程伟豪、陈正道，还是更早的前辈陈国富等等，这些电影人依然还有很多问题需要解决，并且还需要很长的路。虽然《缉魂》是程伟豪导演和大陆电影公司合作拍摄的电影，但是跟前作《目击者之追凶》一样，故事发生的背景地依然是台湾，这在某种程度上也限制了大陆观众与本片产生共情的程度。所以，现在评价程伟豪导演北上之路的成绩还为时尚早，需要在他拍一部真正以大陆为背景的悬疑电影之后再做定论。虽然现在陈正道和程伟豪导演在电影创作上还存在一些问题，但是无论从叙事、声音、剪辑、美术还有造型等诸多方面做出的尝试都为国产悬疑片开拓了视野，打通了更多方向和可能性。相信他们在之后的创作中会将各类元素与悬疑融合得更好，手法也会更加纯熟，为国产悬疑片再造高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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X圣治 来源/导演帮（ID：daoyanbangwx）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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