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关于矿难题材的纪录片,我只推荐这一部:《瓦斯》

2021-01-26 09:20 发布

幕后 | 行业资讯



《瓦斯》也是林鑫《生存三部曲》(另外两部是《三里洞》、《同学》)的完结篇。豆瓣上只有180名观众标注看过。凹凸镜曾组织过本片的线上观影,并邀请导演做映后交流。本篇文章,为映后交流实录。

在映后交流中,林鑫导演讲述他拍摄《瓦斯》背后的故事和思考,也由《瓦斯》引申出林鑫导演对纪录片的个人信念和看法。十分意外的是,在观众中有一位陈家山矿工遇难者后代,非常感谢他的参与,也希望林鑫导演的片子能慰藉他和他父亲的在天之灵。

另此片已登录流媒体平台Cathayplay,观众可正版观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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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记忆、时间和空间:地方志的个人影像书写札记》里,林鑫写道:“对历史的书写者来说,记忆是对抗遗忘的一种方式,也是重建被遮蔽和阉割的历史现场的一种有效途径”。

五年后,林鑫才着手开始拍摄,开始唤醒记忆。拉开时间的距离让他捕捉到矿难在矿区留下的阴影。他先后采访了二十几位陈家山矿工和11.28遇难家属。慢慢地,我们听到矿难时陈家山的情景,矿区对提高产量的要求但对安全问题的漠视以及领导的贪污。当林鑫把口述拼接起来,“被遮蔽和阉割的历史”, 一点一点在口述中浮现。

纪录片《瓦斯》剧照

在《瓦斯》里,我们依旧能看到和听到贯穿“生存三部曲”的主题:个人(大多是中年)的生活工作记忆以及背后的岁月感,和铜川矿工产业所构成的历史感。

随着摄影机前的人物娓娓道来,林鑫引荐我们一起凝视铜山矿工的生活和苦难。在影片最后,林鑫拍下城市里的烟火表演,镜头聚焦在烟火爆炸的画面里,刺耳闪目带来不适感超过烟火本身的愉悦感,这正是导演安排给观者感同身受的苦难。

纪录片《瓦斯》剧照

矿难者家属:谢谢你用影像抵抗遗忘

记者:首先请林鑫导演讲讲拍摄《瓦斯》的渊源,我有读到你其实在“11.28”事件发生的当年已经知道这个事故,所以为什么选择五年后再拍?

备注:11.28陕西铜川陈家山矿难,2004年11月28日上午7时10分,陕西省铜川矿务局陈家山煤矿发生了瓦斯爆炸事故,在井下的293人中,有127人安全升井,造成166名矿工遇难。

林鑫:陈家山瓦斯爆炸发生的时候,我已经有摄像机了。我当时考虑我需不需要去。那个时候全国的媒体来了很多,新闻铺天盖地,这是个很大的新闻事件。

对我来说,假如你当时也去拍那些场面,拍的其实是表面的东西。我们毕竟就在矿区,我们已经听到,下面和上面说的以及底下知道的并不完全是一致的。我并不太仅仅想从新闻层面去介入表面,我更关注的是一个煤矿的整个生态。

它那个矿完全在一个小地方,完全自足独立的生活环境,是一个很完整的生态。当时包括有些电视台去了也拍不到,《瓦斯》里有谈到,他们拍了以后带子被收掉什么的。基于这些,我就放弃了,我就接着做我其他的片子。

一直到《三里洞》《同学》都做完了以后,过了五年以后我回过头来拍。其实(拍摄)难度是很大的。在五年以后,我去的时候很小心,后来找了一个熟人就呆在那。我在那和我拍《三里洞》《同学》时的情况是不一样的,在这两部影片中,基本上我爸很多朋友我都认识,我拍我的同学们也是基本上没啥障碍的。但是拍摄《瓦斯》时,我去到一个我几乎都不熟悉的地方。陈家山煤矿虽然离我们很近,但我们在那个地方其实没有认识的人。我就找了我朋友的亲戚,最起码有一个熟人。到那以后拍的状态和你想象的也是不太一样。

尽管已经过去五年,但其实大部分人还是不愿意接受采访。假如说没有那位老矿工的帮助,我这个片子根本就不可能拍下来。就像片尾你看到煤矿的镜头,我把摄像机往外头一拿,马上就被干涉,被“当掉”。

还有一个片段里头可能不到一分钟的黑暗中,在山上有像萤火虫那种矿灯的镜头,那个是在后半夜晚上3点的时候,他们的矿工家属在那捡煤渣。那时我们去了,他们就误以为我是矿上来干涉他们的,差点打架,所以我就说不拍了,要么拍了就赶快走。因此,你的主观设想是这个样,但到那个地方以后基本上是另一个样。

我前面有一个矿工葬礼的镜头,我是跟着去拍了,拍了以后,我走到街上居然有人跟我打招呼,他们认为我是拍红白喜事的。因为他看到我们在那从头到尾跟拍葬礼追悼会。很多人都不敢接受采访,我也是因为有熟人帮忙,依靠两个渠道找愿意接受采访的人,到最后随机采访完,我很快就离开了。

纪录片《瓦斯》海报

记者:作为一个矿工的子女,你对矿难或者说煤矿是怎么回事,是很熟悉的。但我们普通观众或者现在的年轻人去看这个片子,其实是不太懂的。毕竟这是我们不太能接触到的东西,我们也不太懂得矿区它是如何保证安全的,或者说“11.28”是一个怎样的矿难事件。你可以大概跟我们讲一下它实际上是怎样的吗?

林鑫:陈家山从我们童年开始对它的印象就非常深了,大家都知道矿上一鸣笛就是出矿难了,大家就会往矿上跑。陈家山一些人家的门牌上挂的光荣烈属,大部分都是家里矿工在底下逝世被分到的。

我们很小的时候,矿难其实很常见,也听说了很多。比如我上初中的时候焦平矿发生了一次瓦斯爆炸,冬天的时候100多个棺材放在车上被运走,这是我们在上学路上看到的。对我们在煤矿生长大的人来说,都明白,矿难对所有矿工的家属来说是最沉重的。矿工这个活儿它一般也不太赚钱,底下的安全保障设施也不是个百分百的保证,可能今天去了,明天能不能上来都不太知道。

安全性难说是因为,煤采空以后,它上面的顶会塌下来(冒顶),会把人砸死。而且陈家山地质还比较复杂,一旦塌了很难控制住,再加上有瓦斯的存在,危险系数就更高了。

那时,陈家山矿里在瓦斯爆炸前就已经失火过,矿工救完火之后还在生产,本来如果停产可能就没事了,但是矿里有任务,必须年底完成。所以当时这个爆炸很可能是和之前的失火有关系的,到了某一个燃点的时候,它就爆炸了。

瓦斯爆炸是什么样我们都不知道,但是人在底下,逃出来是很难的。当时的幸存者都是离井口很近的人,他们不在工作面。人们后来去营救,整个工作面都完全被炸的惨不忍睹,那些人一瞬间就完全没了,根本就不可能有任何活着的可能性。到最后去营救时又发生第二次爆炸,整个井就封掉了,一直到第二年春天才又把井打开,有些矿工的尸体到第二年春天才运上来。所以煤矿是个特殊行业,他有各种原因(引起矿难)。

我在拍的过程中发现,他们的设备都很先进,如果发生一个事故,会有第一道警戒,第二道警戒,方方面面的保障措施都有。可往往是一旦出事故,每一个地方都不管用。对于矿难这个事件我不是很关心,我更关注它背后的这些煤矿的生态是怎样的,这些矿工是处在怎样的生活状态。我后来也通过不同的人去试图还原矿难背后矿工的生存问题,就是他们的生产环境,他们的状态,也包括矿难家属他们后来的生活。

我拍《三里洞》是50年的时间线,是一个生命史。《同学》基本上是一天实录,它是一个面。然后到《瓦斯》是围绕一个点,围绕一个事件去记录。《瓦斯》我是用的交叉剪辑,从不同见证者的视角出发,用他们的口述去重建那个时空发生的事情以及他们的生活。

纪录片《瓦斯》剧照

劳动:我觉得林鑫老师这部片子很大特点就是,它不仅仅是围绕矿难讲矿难。他在反思背后的一些东西,比如说这个事件为什么发生?我相信如果大家观察自己周围的生活的话,会发现你们周围虽然可能不会出现比如瓦斯事件这样的灾难,但可能会有别的安全事件就在你身边发生。

我觉得这部片子通过口述史和交叉剪辑的方式把事件还原出来了,而且特别有意思的是正好间隔5年,可能有些人已经退休了,他在退休的位置上,他就更能说一点,反而就不像你当时去了以后变成一个所谓的记者视角。

纪录片《三里洞》剧照

记者:我们看《三里洞》或者《同学》,你在采访的时候会剪很多拍摄的其他画面进去,但是我们看到在《瓦斯》里,是一个很直接的对话场景。然后我前几天看到王小鲁有一篇文章,就是说上一辈的独立纪录人很注重内容,反而形式上是极度地简约的。我就想问你做这个决定的时候是怎样的?包括改变了前两部片子一贯的一个剪辑方式,当时是怎么想的?

林鑫:我的考虑是这样的:臣服于生活的逻辑。你拍的内容决定了你能做什么样的选择或者剪辑。生存三部曲包括《瓦斯》,应该说素材拍完以后,这个剪辑才慢慢在脑海中生成,没有说刚开始就要怎么样。只有比如说片尾的烟花,是在我去陈家山之前就拍好的。

当时铜川举行五十年庆典的时候人很多,我也是从那小树林里穿过去,跑到了广场正中间,但在那一瞬间我拍的时候,我突然就觉得如果我把摄像机全推上去拍特写,这和一般拍摄还是不一样的。我当时在现场的感受让我突然觉得可以用在《瓦斯》的结尾。

我当时那种感受,是我主观想象。那时我离烟花很近,那种扑面而来的感觉让我觉得,可能底下瓦斯爆炸就是这样的感受吧。这个镜头可能是在影片里头我唯一一个是用主观的视角去拍的。实际上说质朴只是相对更注重形式的人而言。你看这些所谓的质朴的片子,其实它也是很注意形式的,只是它痕迹没有那么明显。我觉得那种方法就是他拒绝耍花招,不装逼,很直觉地,很直接地去拍。

《瓦斯》这个题材,它很重,你能感受到我们在那个地方呆着拍片子时那种压抑的感受。除了他们讲的内容和事实以外,在形式上也是可以做的。你可以看到它从头到尾几乎全部是封闭的空间,而且非常小,而我本身就看到在这个空间里有不同的人,所以也没有去刻意安排,就这样拍下来了。但我后来就意识到,它是需要大量的环境镜头的。

事实上当你把前面的故事整个讲完的时候,最后拉起来那个陈家山煤矿的空镜,交代整个的环境,有好多的细节都是斟酌过的。它虽然斟酌过了,但他依然是质朴的,没有花招。

比如说卡佛的小说、诗歌,他都有这样的特质。那种生活的经验,生命的经验,它转换成另外一种形式去表达出来,是直接的,它没有想特别刻意地去用创新形式去独特地表达,它就是很直接很质朴地去捕捉下来。但是实际上它里头每一个剪辑,整个的构思,其实在形式上都是有思考是有想法的,但不是那么刻意,它还是位于内容之下,他不会把形式的技巧非常突出地跳出来。

第一个镜头是个空镜,那是陈家山井口水中的倒影。它的旗杆,它矿井的标志全部是倒的。所以它细节都是很细致地安排,在剪辑时候是用心摆在那儿的。

兰州兰映社组织的《铜川方志》放映活动

劳动我再补充一下关于林鑫老师的故事,他并不是专业学纪录片的,他本职身份是一名银行的职员,曾经还做过画家。在上世纪80、90年代画画时,做过一些创新的尝试,后来还当过市政协委员。他创作纪录片很晚,大概40多岁的时候,但是在创作纪录片之前,他对音乐对绘画对摄影都有很深刻的研究和道义。所以我想说林鑫老师做纪录片完全不是说像学这个专业必须交一个作业,完全是凭借爱好,以及这是他表现自己的一种很重要的形式。

我想也带出一个问题,您是怎么认定做纪录片或者做影像是一种很好的表现方式的?为什么选择这种方式呢?

林鑫工作照

林鑫:最近还有人采访我的时候也提出了这个问题,他就说因为他看到我文字里写了----我把纪录片作为我生命的一种支撑。他觉得我这样说太过了,说我以前画画怎么没有这样说呢?我后来就想这个事。画画是你喜欢艺术这些东西。但实际上到拍纪录片的时候,我是掉进去的。它有一种无形的力量在推着你往前走。

实际上拍《陈炉》是很偶然的契机,然后真正做《三里洞》开始往后,我是很自觉。其实我还没有拍完三部曲,脑子里就已经存在了,只是需要通过那么长的时间去完成而已。你的生活圈子还是很小,你通过这些拍摄,包括这些人的命运,会不断地改变你的想法,改变你对生活的认识。当你拍摄之后,我就发现它变成了我的生活。

《瓦斯》拍的时间比较短,但做下来它也有两年的时间。这两年时间里除了谋生以外的所有的时间全部在一块,我都在做这个片子。

纪录片《三里洞》剧照

我天天脑子里所有的事,所有的理念都被这些东西全部覆盖掉,其他的生活可以说就不存在。包括我和我爱人在平常说话的时候,我们就跟有暗号一样,别人是不懂的。

我们说的都是里面的台词或者是某个人的话,因为那文本全部是她打出来的,几十万文本全部是她打的。当我拍他们的时,我是在有限的空间中去拍了,但是反过来素材它也在压我,成了我生活的全部。

拍纪录片刚开始是一种还贷的概念,对我的父亲一种愧疚,当我回过头来想弥补我对父辈的那种歉疚,去走入煤矿的时候,这些东西它又回来成为你生活的全部。事实上纪录片也已经成了我生活的全部,当你一部片子完成了,停下来的时候,突然就变成一种真空,不知道该干什么。是它推着我在前进,我只有继续干,生活的节奏才能够继续。所以我才说它成了我一种生命的支撑。

人有时候他是靠一种信念活着。我的思想一直在沉淀,慢慢就发现可以用纪录片做一个地方的文献,做这个时代,这样一座城市。比如我拍《传道人》,是有关基督教的,还有《单身女人》,以及后来像《沉默的风景》关注整个城市的一种社会风景,一种地形学空间的构架和时间的构架。

林鑫《河床》海报

还有包括《河床》拍我整个的家庭史,实际上主人公朱永生,就是《三里洞》片子里的最后一个人物,那个是我的父亲,那个时候我拍别人不方便,我就最后沿着我的父亲,拍他的整个家族他的出生,他们那辈人是怎么过来的,然后到我,直到后面拍我的儿子。到最后影片结束的时候,我的孙女都已经出生了。我最近在拍我孙女,所以这些东西都是生活给你带来的,它都是和你生活的有关的,最后它就成为你生活不可切割的一部分。这和司马迁写史是完全不同的,写史记录的是刘邦那种英雄史,那种伟人的东西,而现在影像平民化以后,我们可以用影像去记录普通人生活。

文本也是,我准备了和纪录片相关的书,像《三里洞》的书已经出来了,是50万字的书,《瓦斯》我现在还没顾上整出来,大部分书稿都已经整出来了,暂时还出版不了。影像和文本共同构成了这座城市不同阶层,不同人群的生活记录。你把自己当成了一个时代的观察者和记录者,记录你周围的人和你自己的生活。

不过《河床》这部片子我自己的家人全部在里头,这个片子会不会放,或者参加不参加影展,对我来说都已经不重要了。只要你有这样一个愿望去努力做下去,关于拍到什么时候的考虑就不存在了。

记者:最后有一段应该是从陈家山到铜川再到西安,这样一个路人的采访片段。我昨天想了想,如果我没有看这部片子,不了解这个事情,而去接受采访,我可能也会像很里面片子很多人一样根本没听过这件事情。

林鑫:这个采访其实是比较刻意的,因为这样的事情对当地人,对我们来说是刻骨铭心的事情,可是对稍微远的人它会是什么样的?我在拍一个“遗忘”,这种事情它很快就会被遗忘掉,尤其是很多事情刚发生就很快被遗忘。像我们现在的社会,各种热点是一个盖一个,这些事情很快就都过去了。

我想就关注这么一个事儿,它怎样随着空间距离的拉开,而消失掉。假如说我们不记录下来,这些细节,这些生活,它慢慢过去就没有人知道了。它留下的只是干巴巴的数字,它没有那些人很丰富的表情,那些细节,那些生活。

劳动:我知道国内有一个行为艺术家叫区志航,他做过一个裸体俯卧撑系列。他会去一些新闻事件发生的地方,然后脱光衣服拍张照片记录一下。刚开始你会觉得他有点哗众取宠,但是可能过了一年,你再看看他的照片,你突然忘记这个事是怎么发生的了。可能那个事件在当时是特别严重,但是人们可能半年就忘记这个事情。他在用裸体俯卧撑的形式,用照片的形式去对抗以往,这是他的方式,我觉得林鑫老师是用纪录片的方式去对抗遗忘。

观众1:刚才李老师讲到开场空镜头,其实我没看出来水面上是矿井口的倒影,但我觉得那个镜头挺有意思的,而且后面这种拍水面的空镜头好像在中间还出现过两三次。从我的理解上来看,它就是一种感觉,特别是一开始,虽然我没看出倒影,但却能感受那种氛围,我也想听听林老师当时是怎么考虑把这几个空镜头加在里面的?

林鑫:当你看《瓦斯》的时候,有时候可能觉得它完全是一个密集的口述史,这时候就会感到很压抑,而这些镜头就像音乐的休止符,需要一个喘息的机会,并且它也是属于展现环境的部分。

看这些镜头可以从另外一个角度去看,影片中除了有大的空间,整个煤矿的空间,也需要一些局部的空镜去表现细节。除了讲述生活的细节,这种环境的细节,我也会在片子恰当的时候把它放进去。可能这些东西在《瓦斯》里放得很少。


不过在《同学》里头有很多,比如说里面的一个女教师,她坐公交车去学校上班的时候,公交车报下一站:三里洞。然后刚好就一个镜头:一个小孩抱着黄花。这两个镜头的衔接是和前面的地名的呼应,我在《铜川方志》的最后一章写了路标。

我这些纪录片前后的互文,不同人物处的环境,它在不同的片子中,这些人物会重复的出现,会有一种呼应的关系,它有一种关联性。可能我以后会慢慢地更加注意到这些空间中的细节,可能在以后的片段里会用的更多一些,它可能是沉默的,也可能是富有生命力的,除了那些叙述性的、实验性的,这些东西都共同塑造了这样的一个城市空间,是不可缺少的一部分。

导演林鑫 剪影(来源:贵山影像馆)

观众2:林导你好,我其实一直都没说话,其实我爸爸就是在“11.28”那个事故中遇难的。

我是陕西渭南的。我其实对纪录片也不懂,现在做的是财务工作。观影过程比较坎坷,我和凹凸镜那边也联系过,我之前一直知道《瓦斯》,之前我在网上搜了好多,我感谢林导能拍这样一个题材。

我之前是看成都瓢虫映像的放映,但是我当时不知道,他们放映过了才知道,然后西安放映又因为各种原因取消了,就一直没看到。

我就在豆瓣上去留言,前几天有个人告诉我是说有共阅计划。

因为我小学时候和我爸在陈家山住过,住过大概有两三年。我从小学四年级,回到我们渭南村里去上学。刚才林导说的,刚开始的镜头水中的倒影,它倒的是陈家山洞上面‘安全生产’,我其实一眼就可以看出来。因为我当时在我爸那,我对陈家山比较熟悉的。

我和大家分享几个小故事,当时我妈说她去那边给我爸收拾东西。陈家山是单班岗,12点到8点,8点到下午4点,4点再到晚上12点。我爸应该是前一天27号晚上的班,他去了,我妈说她当时到我爸的宿舍,看到我爸被子还是那种有人压的形状,当时肯定匆匆忙忙就是要上班了,就再也没上来过。

2001年和2002年的时候我去那边,我爸带我去他们公共浴室的澡堂。我印象特别深,他们是每个人都有一个衣柜,应该是木头做的,不是铁皮的,是红颜色的,里面放着他们换的衣服。比如说你要下去的话,你就要把矿灯带上,把作业的那些比较脏的那些衣服穿上,然后你上来之后去洗浴,我看到前三分钟就有一个澡堂的一部分,所以也是特别有印象。

还有一个事情是他2003年、2004年的时候,他们那边应该矿工工资可能不是特别高,我当时可能也小,对家庭拮据也没概念。当时山下有一个卖面粉的店,我记得特别清楚,我爸当时是买不起面粉的,面粉店和山上住的这些住家户都特别熟,是允许赊账的。我爸就赊的面粉,然后一袋扛上去,因为我们在半山腰上住着,他到开工资的时候才能给人家把面粉钱还上。

我想说特别感谢林导,能拍这样一个题材,让我们这些遇难家属,用影像去对抗遗忘,因为像前几年有《寻梦环游记》,他说的一个主题就是,如果那些去世的人被在世的人遗忘的话,他好像永远就回不来了。然后我就想说,林导就是用影像去对抗遗忘。

林鑫:谢谢你的见证,非常感谢。因为上次矿难的家属想去看《瓦斯》也没看成,我也没想到自己今天会在这里遇到你,我也谢谢你参加今天的交流。

实际上我在朋友中孩子也碰到,就是说当时买不起面粉的,几家合着买一包面粉,在我采访手记里也提到那种生活,像你说的半山腰棚户区生活影片里面反映是比较细的。

因为我在那里也是很受震撼,就很感人。我们还是很感触的,因为我本身是个矿工的后代,也非常能感谢你们慢慢也从环境里走出来,去寻找到自己新的生活,我们都是矿工的下一代。

事实上我也没在矿上干,我爸不让我代替他。他们干了一辈子,他不希望他的儿子再继续在矿上,因为危险性真的是很大的。实际上你刚刚讲那些事,也是对我的片子里采访的好多事情的一种佐证,从另外一个角度提供了证言,真的非常感谢你。

因为瓦斯文本量非常大,我还没整理,我还会整理出来,那头有很多人。为啥《瓦斯》我看得特别紧呢?

那些人很信任我,我也是矿工的后代,我拍下来。但是片子要是流传到网上去,会给他们生活带来很大的麻烦,因为有很多人是在职的。对于我来说,我希望矿工是不会白白死的,它成为一种教训,成为一种记忆,不应该遗忘。而且里面有很多比如说运输队长,还有那个时候的调度的人我都采访到,还有一些矿工,有好多家属,还有遇难者家属,我都采访到了。我不希望因为我拍片子给他们的生活带来任何的麻烦,那样的话我就会内疚的。

林鑫,诗人、画家、纪录片导演。纪录片作品包括《陈炉》《三里洞》《同学》《瓦斯》《传道人》《寇德卡》《河床》,以及最新作品《单身女人》。

声明:转载此文是出于传递更多信息之目的。若有来源标注错误或侵犯了您的合法权益,请作者持权属证明与本网联系,我们将及时更正、删除,谢谢。

文/凹凸镜DOC 来源/导演帮(ID:daoyanbangwx)

原文:https://mp.weixin.qq.com/s/hnAPeCsCpIzKJDG_QdTexA

内容由作者原创,转载请注明来源,附以原文链接

https://6pian.cn/news/8708.html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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