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王小帅:中国断层式快速发展,真的对每个人都有益吗?

2021-01-11 11:38 发布

幕后 | 导演制片



以《冬春的日子》《扁担·姑娘》《十七岁的单车》《青红》《日照重庆》《闯入者》《地久天长》等电影蜚声国际的王小帅,是中国第六代导演领军人之一。入行近三十年来,他执导过十三部电影长片,多次入围欧洲三大节并斩获大奖。


早年王小帅的电影有明显的先锋印记,进入新世纪以后,他从地下转入地上,将视角从小圈层艺术家们转向普通底层大众。作为一名“三线子弟”,他曾执拗地书写那段不被公众熟知的集体记忆。直到今天,他依然是最拒绝向主流、向商业投怀送抱的导演之一,自《地久天长》开启的“家园三部曲”仍在回望过去,叩问历史。


电影《地久天长》剧照


王小帅自称是一个保守的“老头子”。今年因为疫情,到处都需要手机扫码,令他心慌崩溃;去小卖铺买东西,别人都是手机刷一下就完事,让掏现金的他觉得害臊难堪。他说:我们要警惕,过快发展、断层式发展,对每个人是否真的有益?我们得意洋洋在发展,真的要那么残忍地切断传统、切断一切过渡吗?


他怀念那个东西方思想大碰撞、大交汇的上世纪80年代,说那是很多人心中最黄金的十年。他坚信总得有人去拍那些不太商业、有思考性和作者性的电影,也相信电影艺术有朝一日会“否极泰来”——“艺术、文化被重视的程度,如果常年处于一个很低的水平上,对整个民族是没有好处的,所以未来情况一定会反转”。


大师班上的王小帅,官方图片


王小帅在海南岛电影节大师班上的自述(有一定整理修缮):


手工作坊与“喃喃自语拍电影”

1989年我从电影学院毕业,毕业后被分配到福建电影制片厂。当时中国电影已经有第五代导演横空出世,他们的成长路径都是从小制片厂突出重围,拍出很多经典电影,我到福建以后,想沿着他们的路走,但发现情况并不是我想象中的那样。


那个年代是计划经济,福建厂一年只有一个拍电影的指标,成绩很好或资金充裕才可能申请拍第二部。我当时年轻,觉得从电影学院学到了一些东西,有对电影的爱和热情,到那就可以拍电影了,结果发现我想得太简单了。每年就一个指标,不可能放心给一个刚毕业的年轻人。所以待了一段时间,做了实习、场记,觉得这样下去青春会被耽误,就只身一人溜回了北京。现在想起来,我就是第一代北漂。


我在北京需要一个待下去的理由,那做什么才能证明我的价值?我可以继续画画,但我想了想,我最爱的还是电影。得有一部电影证明自己,我才能有在北京待下去的“身份证”,就像《十七岁的单车》里的小贵一样,得有一辆自行车作为吃饭的工具。


电影《十七岁的单车》剧照


那时候我除了一个双肩背,什么都没有。我找到一些过去的同学和玩伴,还有刘小东、喻红这些从附中开始持续的友谊。我的目光最远就只能到这儿了,没有能力看到更远的方向。所以就拍刘小东、喻红这些最近的人,他们本身是画家,我拍他们像画家找模特一样,这样就开启了《冬春的日子》。


那时候拍电影,我住在旅馆里,每天换一个地方。有的是摄制组空一个床我就溜进去,早上人出发了,我看没人就溜出去。有的是集体旅馆里有了一张床铺,十块钱,我赶紧睡过去,天天在北京打游击。拍电影叫老同学老朋友来,他们都觉得我疯了,拍什么?不知道。有多少钱?一分钱没有。


我问现在拍电影要多少钱,有人说最低八十万,我说那是不可能有的,人家就走了。然后刘杰(注:王小帅的北电同学,后来的《青春派》《碧罗雪山》导演)来了,他也是个愣头青,一个人变成两个人,就开始往前走了。


电影《冬春的日子》剧照


第一部电影我就遭遇了很多不顺,各种问题私下里讲得大家都匪夷所思,还告诉我不能拍电影了,被禁的时候我很不服气。


为了解决第一部的遗憾,后来我开始拍《极度寒冷》。我的资金、资源仍不够拍一部很正规的电影,所以就像新浪潮一样,手工作坊式地拍电影。1994年一个行为艺术家自杀了,影响很大,结合当时我自己压抑的心情和整个社会的氛围,完成了《极度寒冷》。


我一遍一遍暗示自己:虽然我们没有那么好的条件和设备,但毕竟我用摄影机转动着胶片,也在努力演绎着想法,这也叫拍电影。我们拍的是“喃喃自语的电影”,被认为总把自己拿出来说事儿。因为传统电影是拍工农兵、拍社会,过去中国是不允许把创作者内心拿出来的。我觉得既然我没有办法拍出去,那我就把摄影机转过来拍自己,这就开始了所谓的“自己拍自己”的独立电影。


电影《极度寒冷》剧照,演员贾宏声


从黄金年代到断层发展

上世纪60年代早期出生的人,很稀有也很幸运,青春期文革结束,然后改革开放,价值观刚开始有想法的时候,经历了整个80年代,很多人说那是中国最好的黄金十年。那时整个中国教育是从东欧前苏联过来的,西欧、美国的思想体系也开始进来,我们读书的十年正好两边都在接触,觉得自己像一个刚刚睁开眼睛看世界的孩子一样,所有东西都是瞬间爆发出来。


到了90年代趋于平缓,80年代的热情、思想,非常自由奔放的激情一点点流淌到90年代末。90年代初我开始拍电影,青春期的冲动、想法、愤怒,都在那个时候爆发出来了,那个时候社会也允许这一切的表达。虽然明面上也是叫地下电影、独立电影,但做的事没有停下来。


王小帅处女作《冬春的日子》剧照,1994年


我是蛮保守的一个人。现在我总觉得太可惜了,能不能留下来,变化不要太快?80年代我们刚开始出国的时候,像刘姥姥进大观园一样,仰着头看觉得到处都很新鲜,几十年后再出国,就嘲笑别人的落后了。我们要警惕,过快发展、断层式发展,对每个人是否真的有益?


我是中间一辈的人,现在到处都要手机扫码,我想万一扫不出来不就完蛋了,我就崩溃了,让助手帮我弄。那别人怎么办?我看到网上一个老太太90多岁被要求刷手机,我们整个国家都要思考,我们洋洋得意在发展,但是真要那么残忍地切断传统、切断一切过渡吗?我真心很反感。


有时候我去小卖铺,我很害臊,不敢看人家的眼睛,我说能不能用现金?我觉得怎么到这个地步了,用现金都是很丢人的事,别人都是拿手机刷一下就过去了。我想让所有都慢下来,心里调整过之后,我现在去就是自嘲地说,“看,现金哈,老头子还有现金给你们。”这些情况未来可能都会带进电影里,都是对现代化的思考。



大师班上的王小帅,官方图片


三线情结:这段历史我必须说出来

我是一名“三线子弟”。所有经历过三线的人,不管第一代第二代第三代,大家都有一个共同的情感凝聚,就觉得我们是三线人。三线人最大的困惑是家乡感的流失,他们离开故乡去到一个地方,以为几年后就可以回去,没想到一辈子就在那了,他们之后的世世代代也在那了。


三线人有一种特殊的情感密码,包括吃饭穿衣的方式,出了三线跟别人说,别人是不了解的。在贵州,出了厂区,连贵州市里都会觉得“他们是那些人”。


不像知青、北大荒、新疆兵团这些建国后变化大的版块大家都知道,三线是军工企,名字保密,只有代号,那里上千万的人是没有被提及的。

我也经历过困惑,我不知道我是哪里人,我的归属地是哪里。上世纪80年代开始,很多人出去后慢慢地都不再提及自己来自三线,因为觉得对他们的人生发展是没有好处的。我出来后就有一种强烈的愿望,我要告诉别人我是那个地方的人,而且现在还有很多人在那儿,经历着非常特殊的人生,有朝一日我一定要拍一部关于三线的电影。


后来经过很多次反复,没去成,直到2003年,中国电影事业单位改成企业,好像给了我一个转机——你可以好好拍电影了,拥抱市场,拥抱改革。我就把积攒了很多年的想法和剧本拿了出来。这就是《青红》,原来叫《美好的愿望》,希望给三线一个美好的祝福。



电影《青红》剧照


我几次去贵阳,看到所有的楼盘都在起来,道路在建,厂子周围都变了,心里非常焦急,觉得再不拍的话,这些记忆就被完全从地球上抹平了。所以虽然还是没有很好的条件,但我仍咬牙拍了。


大家会质疑说,你老弄三线干嘛,不会有多少人看,我说我不能只考虑这个,这段历史、这段现实是我要表达的,我必须要把它说出来。我眼睁睁看着我的父母二十八九岁到了一个陌生的地方,把青春献给那里,一辈子就这么下来了。像我父母这样的人比比皆是,很多高级知识分子,如果当初留在北京、上海会有更好的发展,去了三线,对西部建设有益,但个人发展却是受限的。我看着他们变老,很多人现在已经去世了,埋在当地。


这样的历史,不做我心里过不去。在几千万三线人群里,当时做导演的只有我一个,所以我必须要拍。


王小帅作品《闯入者》也有三线的影子

电影,让未来人类不会太孤独

三线做完之后,最大的问题又摆在我面前,往下怎么创作?我可以像年轻时那样冲动地去做一部电影,但随着时间推移,岁数一点点长大,我觉得还是要把眼睛放下来,三线之外的历史以及现在普通的中国人经历的这一切,有机会还是要说一说的。现在我可以看得更远,思考得更远,就决定做“家园三部曲”,有关我们家乡、土地、身份,不管哪一代人,每个人都背负着时代的烙印。


有人说是家国三部曲,我不同意,我没有那么大情怀,还是聚焦于普通家庭,是最基本的细胞、元素。虽然看起来好像是一部被压缩的大的史诗,但还是离不开最早的创作冲动,是关于一组人的表达。故事已经脱开了三线,虽然还是工厂,但没有强调三线。


《地久天长》主要涉及的是失去孩子和计划生育的事情。我有野心,我想把它放大到中国一直到现在的这么一个历史背景下,去看我们中国人是怎么生存过来的。2015年我听到新闻说计划生育停止了,很简单的一条新闻,好像没有任何波澜,但当时我在房间里都傻了,“这个事情还能变的吗,几十年来的习惯突然就变了?”这更加促使我拍《地久天长》。


电影《地久天长》剧照


做这样的电影,首先要有一颗非常柔软的心,去触碰、去感受,感受那些愤怒,感受那些不公平,感受那些普通人无奈无助的眼神。然后你再找怎么跟他们贴近,怎么从他们的角度思考问题。你得关注现实,关注正在发生的一切。


很多人问我,你总是关照个人,可电影是有商业属性的东西。我觉得把思考的角度切开来看就好了,这是我们应该共同面对的一个电影多元化的问题。我个人的兴趣点和精力更多还是放在我自己关注的那些事情上,我一直会反问自己,就像我拍第一部电影一样,要不要,值不值得,它需不需要存在?


而且我越来越积累了信心,这样的电影一定不能消失在中国的电影版图里,一定会否极泰来。因为艺术、文化被重视的程度,如果常年处于一个很低的水平上,对整个民族是没有好处的,所以眼光要放长远,未来这样的情况一定会反转。


现在中国的娱乐活动可能太多了,有点觉得电影无所谓了,可能欧美他们比较寂寞,所以电影被重视起来。但是反过来讲,如果有一天电影院没有了,这些东西过快消失的话,当你有一天需要它了,就太可惜了。其实我们每个人每张票每部电影都是在保护,都是在促使未来的人类不要太孤独的一个过程。



大师班上的王小帅,官方图片

去电影节才发现,电影是这样崇高神圣

我去过很多电影节,故事特别多。


《冬春的日子》第一个首映是在温哥华,他们邀请我去,我就很激动,但是我的护照办不下来——福建办护照是全中国最难的地方,因为福建偷渡太厉害了,怎么也办不下来,就遗憾错过了。


洛杉矶电影节的时候,他们来北京约我见面,说还有几个月时间,他们来想办法。所以我第一次出国拿的是一个“亲戚邀请函”,说洛杉矶电影节的财务,一个秃头的外国人是我的表哥。我拿着邀请函回福建找人,求领导,才终于放我一马,让我去了。


可能是第一次出国太激动,我上火了,还吃错药了,嘴巴肿成猪一样,水泡摇摇欲坠,头发耷拉着,就这样第一次跟观众见面,特别丑的一个小伙子,现在想起来都想找个地缝钻进去。我们也没有钱,电影节给了我们一些钱在那吃饭坐车。


年轻时的王小帅


这些还无所谓,结果放映前还没上台,突然传来消息说不让放了。我们几个坐在房间里,很沮丧,说怎么办?电影节说你们自己决定,想放想撤都行。我们很痛苦,请壮壮拿主意。后来一决定放,第二天马上香港报纸就出来了,非常大的新闻,这就是第一次电影节经历。


其实新导演的时候去电影节是最好的,现在我要带片子去电影节放的话,我就紧张了,因为被原谅的可能性少了,别人的眼光更挑剔了。我开玩笑说都是最初的片子会拿奖,觉得好的年轻人就给个奖,你再拍几部,人家就开始审视你了,你都拍了五六部了还这样?


我对电影的认知也是,去了电影节我才恍然大悟,原来电影是这么崇高神圣。然后我就后悔了,他们让你上红毯的时候,你会想这块没拍好,那块差点劲,这么大银幕,都穿着礼服,全是老先生一样的专业人士,全世界二十个竞赛片有你一个,想看看你拍成什么样。那个时候就知道电影绝对不能开玩笑,经历过这些东西,你怀揣着对电影的敬畏,你才立得住,要不然丢死人。


王小帅与凭借《地久天长》获得第69届柏林电影节最佳男女主角殊荣的演员王景春、咏梅合影


上帝让我们拍电影

简直比什么事情都开心

对于青年导演创作会遇到的一些问题,我的建议是:第一,不要急着拥有人生阅历,是什么年龄就拍什么年龄的电影,一切都顺其自然。你的年龄、你的经历到什么程度,你那时感兴趣的点就是它,没有任何问题。某一天你突然看到其他地方,看到其他导演拍出非常强的题材,你着急也没有用。


时间是非常重要的,你30岁想跨越到50岁人的思考不现实,你就把自己放在自己的年龄里,很多小片子也很厉害、很有冲击力。很多东西没有办法用语言沟通,40岁的感受没法传给30岁的人,只有等到你40岁时才能懂。


做这样的电影很幸福,会把自己的压力减到最少。虽然排片零点几,票房很少,你下一部片子没有压力,可以把自己放到纯粹的创作环境里,一点一点往上走。40岁的我不敢拍《地久天长》,社会没变化到那个程度,我自己的感受也没到那个程度,50岁才有可能。所以时间真的是一个非常好的东西。


电影《地久天长》导演王小帅和主演咏梅、王源、杜江、艾丽娅等在柏林电影节


第二,电影剧本一定要做扎实。我在“手工作坊”时期觉得剧本不重要,但越来越发现,在戛纳也好,威尼斯也好,大银幕一出来的时候,不是你能即兴得了的,世界上没有几个王家卫。把剧本做扎实是信心的一个基础,有了剧本之后,你去现场,再根据空间情况来调整调度。


拍电影,最高级的就是能把“味道”拍出来,印度的咖喱味,或者日本海风的味道。再往下就是态度,你用什么态度面对你的人物,你的命运,你的国家,你的民族,你的价值观,如果一切都有,但态度垮了就什么都不是了。


王小帅作品《地久天长》剧照


第三,在片场不要发脾气。我跟演员之间很少从头到尾讲道理,一这样的话他就“死”在那儿了,化学反应的火花就会没有了。导演是一个非常强有力的位置,你什么都不说,都会被演员关注着。


有些导演在现场发脾气,我觉得没有必要,你发脾气整个组就崩溃了,你得不到更好的。你要珍惜你的每一个字,因为你的每一个字都会是强烈的指引方向,这个方向有时候比较死,之后你再想掰就掰不过来了。


我觉得拍电影是一个最快乐的职业,上帝让我们去拍电影,简直比什么事情都开心。这样的话你在做这个事情的时候,除了严肃认真之外,一定要开心,你会影响到你的摄制组。你的心一纯净,这场戏就好了;你不纯净,你在那着急,在那暴躁,好像你为了艺术多么拼搏,最后慌里慌张乱七八糟的场子就乱了。拍电影要享受,你传递爱也好,传递和平、传递希望也好,最后都会自然地带出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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文/何小沁 来源/导演帮(ID:daoyanbangwx)

原文:https://mp.weixin.qq.com/s/v0cr2Xswymn5Znud7alJfg


内容由作者原创,转载请注明来源,附以原文链接

https://6pian.cn/news/8582.html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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