问:如何发现《夺冠》的美术发挥空间?
孙立:其实还是剧本上,张冀老师写出的第二稿,或者第三稿剧本的时候,我们发现还是非常“有人物”的,还有很多80年代怀旧的部分。就觉得突然有了一个灵魂,有了一个核心。剧本最后出来的效果很有灵魂,大家觉得能够有一股劲儿在一起,尤其是80年代的部分,可以塑造的空间多了很多。
问:对《夺冠》这个项目来说,找这个调性的过程,是比较顺利还是其实也花了很多时间?
孙立:还蛮长的,从二月一直到六月,才真正定型下来。
这个调性其实从设想,一直到堪景,天津、北京、漳州、厦门,其实是一个探索的过程。一边看到实景,看到女排训练过的空间,看到女排的状态,然后看了很多新闻片,看了很多过去的老照片,包括他们的博物馆。才慢慢形成了一个和最早设定的调性比较契合、并且具有可实施的方案。
Saul Leiter照片
我们一开始还设定过像Saul Leiter拍纽约的那组照片,这些照片影响到一些电影的拍摄,比如《CAROL》。摄影还提过《末代皇帝》那种很浓郁的质感。其实最早的设定是没有变的,我们把它设想成一个非常浓郁、饱和、有激情的,不管从色彩,还是影像、光,是这样的一个调性。这个设想在制作中没有很大的改变,还挺幸运的。
因为剧本一直在改,这个剧本足够好了以后,也影响到我们更希望把它做的浓郁,更彰显这种体育题材的气质,很“燃”的创作欲望。所以基础的美术工作和不断变化的剧本探讨方向,差不多在同步进行。比如以前还要去漳州,要去厦门,到后来也就没有了,我们就把它都集中在北京、天津这样的城市。
问:复刻一模一样的场馆,在您专业角度来看,它难度有多少?
孙立:这不算很难,电影里比较难的是完全创作性的,天马行空的,从无到有的东西。
现实主义题材的难度在于它的分寸把握,还原到什么程度才能够契合电影的本质。像这种我们既然已经看到了一个真实的漳州,一个真实的女排基地,反而不需要完全做一个不同的,因为没有意义。这个电影最有力量的东西就是真实,那么寻找到这个机缘,怎么把它做出质感,还有这个味道,举国体制的味道,像我说的这种,国家给予的一个很平静的、一个封闭的空间,在那个年代,这是大部分机构和单位是做不到的。
问:搭场地,用了多久时间?
孙立:我们用了一个月多一点点。先把它拆掉,把不符合要求的东西都拿掉,然后把地整个铺平。
因为窗的造型跟我们预想的也不太一样,重新开窗,重新copy漳州的这些。包括有些拦住球的设施,怕把窗砸碎这种。然后整个房梁全部重新包裹,重新做,但是保留了原来仓库的房顶的一些质感。最重要的就是地板,我们把漳州本身真正的地板拆回来,铺到我们现在这个所谓仓库的这样一个基础上完成。
问:这个地板有想过别的方案吗?
孙立:当时最难的就是这个地板,因为我们亲眼去看的时候,发现肉眼看这个地板是质感非常有魅力的,以至于当时我们做了女排这样一个项目,开动仪式的时候,导演还坚持要去老馆,因为这里所有的一切,都是女排滚出来的,真是用人肉,用人汗去“包浆”出来的地板。
机缘巧合,漳州基地要拿他原来的老馆做成博物馆,他反而不需要真正的旧地板,当然这个是思维方式的问题,我们就把它买回来,全部拆回来运到北京,把它重新铺到我们现有拍摄的场景里。其实也不是特别完美,因为按我的设想,这个地板拆的时候,应该全部编号,像日本人那种做法,全部编号回来。因为在那个年代,可能没有现在这么好的机械,都是手工的。那个地板条,薄厚、宽窄都微微有点误差,几毫米。
然后不编号拆回来以后,你在拼的时候,它就不是原来哪块挨哪块,它就必然有一些小的误差。还有一个严重的问题就是我们没有做“龙骨”,如果做的好的话,应该在下面做一层木龙骨,这样,才能找平每一块地板的高低。你看现在它是直接落在水泥硬化上的,所以它会有一点点误差。这个当然现在视觉看起来,没什么问题,但是真正运动员要在上面滚,真的救球,一毫米高低,碰到都会有擦伤,这个当时有点太赶了,如果有机会,能够调整时间的话,还可以再做的更完美一些。视觉上是比较成功的,因为毕竟把这样的一个真实的东西弄回来,要是自己去做,自己去用人工做这样的效果,一个是可能真的达不到,另外一个可能要很长时间和费用才行。
问:这个场馆,从视觉上来看,包括窗、梁、地板这些东西,都是跟那个几乎是一模一样?
孙立:夸张一点,所以每次导演都说电影是主观的,每个人,每个队员,每个教练说这就是和我们原来那个一模一样的,其实也不是的,我们把那些梁做了改装,等于有点“提色”。让它那个白和屋顶木色反差更大一点。“窗”其实也不完全一样,器械训练这部分,是延长了的。两边的门更通透些,门廊典型的80年代造型,这样更接近电影的语言,因为你知道它永远都会拍到。其它结构大部分是原有的。
问:再提80年代这个东西的时候,在这个电影当中,美术还有哪些方面去展示它?
孙立:大家现在说起来80年代有多美好,有多阳光灿烂,有多让人兴致昂扬,其实大部分是从精神层面的。可能是记忆,是主观的。那会儿物质匮乏和精神压抑太久。80年代像鱼突然从水下浮出来,能呼吸到一些新鲜的东西,所以大家认为那个年代很美好。蓝天、白云、红旗招展。每个人的精面貌都很热情、很洋溢。这个如果是大家的共同的认识,那我们就得在精神层面还原这些,让人感受到。从电影语言的角度把那个年代人的面貌,在北京或者是天津、漳州的生活环境里还原出来。
最终还是跟着剧本,我们找到了一些点。比如张冀老师写的“读诗”,因为只有那个年代,会有人在集会上读诗,会大家聚在一起,现在都没有了。比如我们会拍一些女排比较轻松的场面,划船,那会儿特有的脚踏船,鸭子船。都能够给电影调出一抹亮色。
还有我们用了很多北京现在还能留存下来的老建筑,比如像农展馆,农业展览馆的基础。因为它是苏式的建筑。还有北京展览馆,我们做了电影院散场的情景,那会看电影是一个非常奢侈的事情,而且大家很饱满的看一个,当一个事来做。还有烫头发,大家都烫一样的头发,像现在闺密一样,大家一起去做同一个事情。这些情境,多一些呢,它给这个观众带来一种共情。
我们以前会回避这种特别还原年代的东西,因为你即使百分之百的还原,也未必就那么真,大家每个人的印象,主观想象的东西都不一样,所每次都“躲”这些要硬碰硬的还原的东西。这次因为是一个这么热烈,这么浓郁的片子,我们是觉得这些还原,实际上是能够感染到每一个观众的,是可以把他们的情绪带动起来的,然后再切合现在主要人物之间的关系,还有比赛的热烈和比分交替,焦灼的元素,这几个东西如果都有,那这个电影,可能三分钟,五分钟,就会让你觉得很有激情的东西出来,它充斥着整部影片的时候,它一定是一个很“好看”的电影。
问:还有一部分就是服装,其实也蛮惹眼的,这个是要造型和美术一起来配合的,这块儿能跟我们大概分享一下吗?
孙立:其实我觉得女排这个题材,运动服,包括80年代人的面貌的这些造型,还真是拍了这么多怀旧的题材里,最精彩的一篇,因为它够丰富,人群的种类也够多,有军队,有比赛,有运动员,还有不同时期的那么多运动队。很多地方和北京的国家体制内的机构。
包括想冲破体制的小地方来的陈忠和,南方的感觉。它真是足够丰富。因为吴里璐老师非常资深,我们没有太多的用语言去说这些,每次方式就是,我们一当先有了这样的一手资料,不管是网络上的,还是去漳州博物馆拍到的,这个很动人或者以前没见过,我们就把这些第一手资料,邮件发给造型,她们看到这些以后,就有认知,就最能够帮助到创作。主要是这方面的沟通。具体的制做,具体的人物的设定,其实她们都把握的很好了。
问:前提就是说,大家对于整个电影的基调的那个部分,其实是在前期达成了一个一致。
孙立:对,我们会做一个“表”,一个很清晰的视觉上的一个“表”,一贴出来大家就觉得这个居然很“80年代”,穿的这些队服,这些字体,还有人物的状态,和那些你们设想的浓郁饱和的,有些是国外的摄影作品,居然那么契合,一点都不觉得是两个东西。马上就明白这个方向是可以走下去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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