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1月18日，在北京首映礼上，万玛才旦等主创手拿气球和大麦，主持人说，这意味着《气·球》大卖。
两日后，这部被誉为万玛才旦生涯最佳的作品在全国影院上映，首日票房155万，排片占比2.4%，别说大卖，连上映多日的《汪汪队立大功之超能救援》都没能「打」过。
数据来源：猫眼
此时或许片方还不算太慌，因为近几年高口碑作品票房逆袭的案例不在少数，《气·球》上映前便有7.9分，上映后评分丝毫没动，证明了观众对影片的认可。
伴随口碑持续发酵，《气·球》的票房也存在创造奇迹的可能。
谁料，之后几日随着排片占比的下滑，影片票房持续走低，到了23日，1%左右的排片仅换来30多万票房。作为导演，万玛才旦坐不住了，看到朋友们竞相呼吁增加排片，他也在微博与朋友圈发声，言辞间，除了愠怒，更多是无奈。
万玛才旦朋友圈截图
导演发声后，影院迅速作出反应，次日，《气·球》的排片「升至」2%，但票房仍在30万左右徘徊。
11月27日，《气·球》上映一周整，当日影片仅仅拿到18.21万票房，0.2%的排片，也让主创们彻底「放弃挣扎」。这部在国际影节受到认可的片子，最终的票房成绩已成定局。
影迷说，没排片，我们没地儿看。影院说，没观众，我们没法儿排。
各方似乎都有自己的诉求和无奈，那作为第四方，我们就试着站上片方、发行方、观众的立场，看看《气·球》等国产文艺片低排片、低票房的尴尬现状，究竟是哪环出了问题。
片方：做到了能力范围内的最好
想探究片方背不背锅，首先参考影片的质量。就笔者的观感看，《气·球》非但对得起7.9的评分，更对得起万玛才旦「生涯最佳」的赞誉。
《气·球》剧照
《气·球》的故事，由一场因避孕套引发的风波开始。在青海藏区，它是孩子们最爱的玩具，也是大人减轻生活压力的工具。
使用方法与时间的不同，导致孩子们在白天率先出手，这也让原本平静的藏区家庭，在内外都遭遇了翻天覆地的变化。
虽然按照惯例我们用一两句话概括了故事，但其实没有个万字长文，很难把《气·球》交代清楚。因为在剧情中，万玛才旦还揉杂了生育、女权、宗教、轮回、梦境等等符号和元素，使作品留有极大的讨论空间。
这是万玛才旦作品的特质，但能如此顺畅的将文化和故事融合，在国产电影中屈指可数。
《气球》剧照，左画为和睦四瑞
譬如轮回一段，大儿子江洋因为痣的位置和奶奶相同，被全家认作奶奶的转世。之后爷爷病故，母亲卓嘎意外怀孕，父亲又对即将诞生的新生命寄予爷爷转世的希望。
然而具有强烈象征意义的痣，梦中只是随意被摘掉的砂，其中的反思意味不言而喻。
更巧妙的是，在轮回等「神性」包围下的卓嘎，原本已经愿意听从丈夫和上师的「安排」，成为转世投胎的「工具」。但走出封闭的环境，医生却用科学精神引导她重新思考，这也为卓嘎个人意识的觉醒埋下伏笔。
《气·球》剧照
类似的设计在片中不胜枚举，有剧作和导演能力，且深谙藏族的文化、生活的万玛才旦，在51岁这年，似乎是参透了融会贯通的方法。普通观众眼中，《气·球》既可以是剧情连贯的藏语电影，也可以是讨论少数民族文化的「新浪潮」影片。而对于藏地观众而言，电影或许就像一扇透过光的窗，具有看透真相的力量。
北京首映礼上，藏族演员蒲巴甲说万玛才旦在藏族人心目中是真正的偶像和英雄。
从影片本身讨论的话题与传递的能量看，蒲巴甲所言非虚。
导演万玛才旦
不过，即使相比前作《气·球》的剪辑节奏更为明快，影片想表达的内核也并不晦涩，但不得不承认，手持摄影、长镜头、藏语等元素，还是让影片存在观看门槛。
或许也正是这一门槛，让万玛才旦的努力没能在影院被更多观众看到。
影院：没有上座率自然没有排片
其实低排片的《气·球》绝非个例，去年同样由万玛才旦导演的《撞死了一只羊》、娄烨导演的《风中有朵雨做的云》、姚晨主演的《送我上青云》、周冬雨主演的《阳台上》，虽然都在开播前受到一定关注，但无一不曾遭遇低排片的窘境。
据统计，2019年全年共有52部文艺片上映。其中，首日排片占比超过10%的影片仅有8部，近五分之四的影片首日排片占比未达到3%。甚至2%已经成为行业公认的文艺片排片「天花板」。
《风中有朵雨做的云》剧照
对于这种现状，相比万玛才旦们的无奈，影院显得坦然许多。
一方面，这是市场导向的然结果必。据透露，影院排片比例的分配完全由预期票房决定，简言之，卡司阵容越好、宣发效果越好、流量效应越好的片子，越有可能获得排片。
这样的规则显然对文艺片极为不利，就算凭借不错的剧本和主创团队拉来明星主演，但受限于较低的宣发预算，电影的排片依旧难以突破天花板。
近几年唯一的反例是2018年底上映的《地球最后的夜晚》，凭借大规模的宣发，影片最终不但拿到了2.82亿的票房，上映首日50.8%的排片更在文艺片中遥遥领先。
然而正是因为宣发规模太大，大量非文艺片受众走进影院，造成了极大的票房与口碑反噬，之后的文艺片就算有这个预算，恐怕也不敢这么玩儿了。
《地球最后的夜晚》剧照
另一方面则是观众不买账。接受采访时某影城负责人表示，《气•球》上映后上座率为10%左右，考虑到放映成本，很难为电影增加排片。
事实上，除了这组数据，从猫眼的三项关键数据看，11月24日《气·球》在业内人士的呼吁下排片提升100%，但上座率却下降1.2%，票房成绩只提高了1万左右。
有如此直观的数据做背书，影院降低排片的决策不无道理。
23日、24日对比
更何况在特殊的2020年，大盘热度持续走低，日票房不足3000万的现象较为常见，在疫情与影视寒冬的双向打压下，影院自身难保，想要赚钱，更不能亏本为文艺片排片了。
观众：「沉默」的大多数
影院把低排片的原因归结到观众头上，观众也不愿意担着。
从微博等社交媒体看，一众想看《气·球》的观众在家附近的影院买不到票，笔者在上映首日想买票二刷时，也遭遇了买票难的问题。业内人士之所以接连呼吁排片，也是看到了观众的需求。
不过在影迷抱怨排片少的同时，猫眼「想看」却暴露了影片受众小的根本问题。在主创多次呼吁后，仅有8000余人点击了想看，这对影片的排片率也有不小的影响。
所以《气·球》排片、票房低的原因，或许还是出在了受众群体小这一根本问题上。
首先，对于普通观众而言，文艺片有观看门槛，这完全违背了观影的初衷，所以浅尝辄止，就算曾经看过文艺片，之后也不会放在选项内。
其次，或许大多普通观众压根就不知道《气·球》这部片子，宣发费用严重不足，对于文艺片而言也是难以突破天花板的原因之一。
两相结合，看《气·球》的人少，影院不排片，票房自然也就达不到预期。
结语：文艺片想卖座
需要各方共同发力
既然找到了「病根」，最后我们试着开个药方。
先看片方，虽然万玛才旦在创作时没有刻意考虑市场因素，但《气·球》相比导演的前作，丝毫不晦涩难懂，反倒极易引发观众共情，这是片方对影片票房有所期待的原因，也是从市场角度考虑，万玛才旦的进步所在。
然而从结果看，国产文艺片想卖座，还需要更加亲民。如何兼顾艺术和市场，是创作者们不易解决，但必须解决的问题。
《气·球》剧照
再看影院，虽然不能要求影院赔本为文艺片赚吆喝，但在社交媒体抱怨没有排片的观众，依旧需要看到文艺片的窗口。
为此，或许在深耕文艺片放映的艺术联盟之外，影院可以参考口碑，为文艺片适当增加排片，在口碑可以发酵出票房的当下，《风平浪静》等质量不低、宣发靠谱的片子，未尝不能创造近亿票房的奇迹。
就算真不能，也起码别让方励磕头求排片的悲剧再次发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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文/老九 来源/导演帮（ID：daoyanbangwx）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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