导演李少红I中国女性创作者的独特“电影人气质”

在上海国际电影节金爵电影论坛见到李少红导演，总算领略她的“犀利”与“细腻”。谈及电影及创作本身，她极具中国女导演的独到气质，飒爽、果敢、尖锐。当分享到过往创作经历及对年轻创作者的建议，她不愧为大家心目中温和的电影创作导师，面带笑容，娓娓道来。

在好几个瞬间，我都想到她14岁就入伍成为宣传兵的经历，难免被触动：如今这个在谈吐间铿锵有力又不失端庄儒雅的女人，或许也带有些当年那个独立自强小女孩儿的倔强影子。

李少红曾在一次杂志拍摄时说“时代把我推到了去做电影导演这件事上，是我很庆幸的一件事，生活中这个选择是最对的一次”。

图：李少红

此次交流前，特意重温了她的几部片子。那些在中国电影史上留下的经典银幕记忆，充满厚重历史感与年代感，同时不乏为数不多的中国第五代女导演的独特风格，充满女性的倔强。

从《银蛇谋杀案》到《血色清晨》，到《四十不惑》（第45届洛迦诺国际电影节金豹奖提名)《红粉》（第45届柏林国际电影节杰出个人成就银熊奖），她的作品如她一样，有敏锐触角，颇具女性力量，时而充满“狠”劲儿，时而优柔舒缓，在不失作者性表达、充分强调内涵的同时兼顾时代所需的商业性。其执导的古装剧《大明宫词》（第18届中国电视金鹰奖长篇电视剧类优秀奖）、民国剧《橘子红了》，在将近20年后的如今依然为经典之作。

图：李少红代表作品

作为中国电影行业的领军人物，李少红对“电影人精神”的传递同样令人钦佩。

由李少红担任会长的中国电影导演协会，从2015年开始推“青葱计划”（CFDG中国青年电影导演扶持计划），不断为中国电影的未来输送人才。李少红曾说“培养青年导演是我们的使命”。她自己曾经历过找剧本、找投资人的茫然，希望年轻创作者可以不吃这份苦。

图：中国电影导演协会活动现场

图：“青葱计划”现场

作为中国电影产业的领军机构之一，前不久伴随影院复工，中国电影导演协会举办了“电影回来了”主题包场活动，以为新人导演的电影作品及整个电影行业积极发声。为帮助医护人员抗击疫情及带动电影行业复苏，李少红个人也在此期间积极发力，一边组织捐赠ICU用的P4级PAPR防护服，一边紧锣密鼓地做新剧《大宋宫词》的后期工作。

导演与演员密不可分，几乎从未参加过综艺的她，第一次尝试以“导师”身份赴约《演员请就位》，低调谦逊鼓励支持青年演员。在她看来，导演与演员，是相辅相成、相互成就的。

有人曾这么评价她：“无论遭受怎样的不被理解，都顶住压力，不改追求艺术的初心，也正是因为这种态度，她的作品被赋予了一种震撼人心的魅力，使人产生共鸣。而她对于演员，严格中不失细腻关怀，赢得了众多演员的尊敬和爱戴。”

图片来自网络平台

此次金爵电影论坛，李少红和导演、编剧、作家李霄峰，著名作家、编剧全勇先，科幻作家陈楸帆，共同就“类型实践与作者表达——类型电影创作”进行了探讨。听她聊天，是非常愉悦的一件事。

图：金爵电影论坛现场 李少红

作为中国第五代导演中的杰出代表人物，在聊起刚开始拍电影的经历时，竟然还提到因为自己不知道什么是商业片而又不得不拍时而“大哭了一场”。

大学四年中，李少红主要学习的是艺术电影、作者电影，比较注重个人化的表达，对类型影片的认知是相对陌生的。而一毕业就赶上从体制到内容都发生变化的电影改革时代，直到1993年，电影越来越“市场化”。在此过程中，“类型影片”的概念也被越来越多的提到。

关于“大哭了一场‘”，得从《银蛇谋杀案》说起。这是李少红真正意义上的第一部导演作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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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们拍《银蛇谋杀案》，正值北影厂开始尝试商业片，当时指派一些年轻导演来拍商业片。我被选上了。‘给你一个题材叫做《银蛇谋杀案》，你来拍商业片。’我听完大哭一场，觉得太可怕了，我根本不知道什么叫商业片。但是又很‘悲惨’，如果我不接的话，我可能就没有第一次拍电影的机会了。”

李少红因此慢慢开始集中看好莱坞电影，不断学习和理解好莱坞“模块式”的经验和套路。

“那时候完全不像拍文艺片那么游刃自如，但是这也给我们一个很好的机会。”李少红说。

在李少红看来，类型片是按照市场经验的套路，文艺片是完全要靠个人表达、要体现出个人对世界的理解和世界观的建立。这是完全两种不同的电影。

“比方说在一些文艺片里融合一些犯罪元素，和真正的类型片，其实不是一回事。真正的类型片，我自己体会到有一定的套路，这个套路可以说是‘任务式’的，或者最通俗的讲法是‘一种英雄主义’，这是第一要素。

第二要素就是‘一个不可完成的任务’。有一些基本法则，这个法则要编所有的故事情节。不管是什么片子所有的其实就是这两个要素。这种套路跟文艺片没有关系，文艺片不会讲这个问题，会讲个人世界观，个人对犯罪、人性、社会话题的思考。完全是不一样的结构方式。”

在金爵电影论坛，李少红说到如果对类型片还没有很透彻的认识，写人物是最好的“抓手”。

“不管是文艺片还是类型片，都是从不同角度出发，第一位创作要素都是人物。我们还是得通过人物的概念找到它的本质，再把它嵌入到一些事件的类型元素里头去。如果对人物熟悉了，感觉有抓手了，在创作层面或许就能够进入到下一个环节。”

在李少红看来，人物确实是第一位的，人物关系也是第一位的，这是她自己在创作时的感受。恰恰是人物成立，很多极端的行为和逻辑也会逐渐被观众接受，那样的人物形象更会深深的扎入人们的脑海里。

金爵电影论坛结束后的媒体采访室，各家媒体带着摄影机、笔记本早早地在门口排起长队，都不想错过这次难得的面对面交流机会。

图：李少红

影视工业网和她聊了聊对青年创作者在创作类型片上的建议。她回复“我觉得定位很重要”，并就自己参与创投的经历做了具体分享。

“在创投上，不论是对于年轻导演项目的期盼，还是对项目本身性质的衡量，都应该有选择上的定位。

举一个经常我们碰到的例子：投资者说‘你这是项目评选的前5强，剧本故事让我很喜欢，我给你2000万，你拍出一个商业片来。’ 导演听到竟然愣了，一方面很好奇‘难道我这是个商业片’吗，另一方面想着‘是不是真的有了2000万就可以立马去拍了’。

但其实这个时候，创作者本身和投资方本身所思考的方向是不一样的。导演想：你给我2000万，我可以好好拍了。投资者想：我希望你能变成商业片。但实际上，到底是不是商业片，其体量是不是够得着2000万，都还没有真正的认证。”

李少红谈到，文艺片和商业片都各自有自己的渠道，自己平时在做监制时，很多时候都在解决创作者和投资者在观念上不对等的相关问题。

“类型片的定位，一定要定‘准’。它才是影片成功的基础。并不是钱给的多，就意味着能够拍得好。”

同时，她分享了自己在学院和电影专业学生交流的经历。

“我们现在也被叫到学校做客座教授。我觉得现在学院教的基础知识比较多，比较偏重于文艺片，类型方面的教学相对较少，类型化的形态在电影教育当中占的比例并不是很高。我们参加过他们的毕业生、研究生答辩，能够在选题上看到大多数还是个人电影，这些导演的气质也还是文艺片导演的气质。

所以我们导演协会的导演觉得如今青年导演的创作还应该再“多样化”点。青年导演要培养对自己创作的定位，对每次创作的定位要非常清晰。否则的话就会乱，类型乱了，观众也会乱了，他们不知道拿什么样的心态和标准来看这部电影。这是我认为非常重要的，也是一再跟大家讨论的。”

图：李少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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来源/影视工业网（ID：iloveCineHello）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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