前两天,豆瓣实时热门电影榜首突然杀出一部叫做《矿民、马夫、尘肺病》的纪录片,热度力压《饥饿站台》《绅士们》以及黑马惊悚片《隐形人》。这部没有任何平台播放的纪录片在短短几天之内引来6千多个豆瓣评论,累计4.5万想看人数,最高评分达到了9.0,至今也保持了8.7的高分。
这突如其来的热度起源于3月29日晚上10点59分的一条微博:“独立电影人太惨了,导演就在豆瓣蹲着,谁标记想看,直接关注你然后再私信你,再亲手把地址递给你。”没想到,由网友好奇引来的这场自发观影活动,在一夜之间居然让这部纪录片火了,并在两天之内冲上了豆瓣热搜榜首,凡是观看过影片的人都对这部影片赞赏有加,很多人认为虽然导演的拍摄手法比较简陋,但内容可以称得上一百分,究竟是怎样的一部纪录片在没有宣传的情况下能引来那么多网友的自发性观看呢?
既没导,也没演,只是真实记录
这是一部拍摄长达8年的公益纪录片,从2010年一直拍到了2018年,导演蒋能杰是一位独立电影人,所有费用均由自己出或朋友赞助。该片记录了蒋能杰湖南湘西南老家村子里那些矿民、马夫的日常生活,以及由这些工作所导致的尘肺病。拍摄对象多是他身边的亲戚,矿民就是表弟,马夫就是老爸,因尘肺病去世的是邻村一位远方亲戚。
影片开篇有点乱,朴实的镜头记录着矿工的日常生活,没有旁白,只是真实地在记录着。在蒋能杰老家经济发展并没有那么好,甚至可以用贫困来形容,可当地矿产却非常丰富,村民讨生活的方式只有两种,要么就是外出打工,要么就是上山开矿。由于矿工收入相对较高,村里大多男人还是选择了做矿工,蒋能杰的表弟“牵牛”就是其中之一。
矿山一般都在偏远的大山里,上山的路都是矿民们一点点走出来的,而矿民们住的地方也是是用塑料彩条布和粗木棍搭建起来的,仅仅只能挡风挡雨,没有什么其它功能。矿山开采完就撤,因此没有哪个老板会因为开矿而专门修建一条道路和盖一座房子。而矿民们的生活也异常艰苦,由于交通不便利,他们每次上山务工都是一年半载也回不了一次家,所有吃的用的都是靠马驮上山,十天半个月都洗不了一次澡,冬天大山里寒冷无比,好几个人也只能围着柴火取暖。业余生活唯一的乐趣就是听一听上山前下载在手机里的歌,过年时能炒个小菜喝点酒,大家一起聊聊天,这就是大部分矿工的日常生活。
开矿的工作环境很压抑,矿底下不仅仅是空气质量差灰尘多,同时也很危险,矿难事故常有发生。国家政府虽努力在整顿和规范,可是矿民的危险率并没有因此而降低。让人惊讶的是,对待有可能发生的意外事件,矿民们都很淡定从容,并没有因为担忧而另谋生路,因为这份在普通人看来并不值得冒险的工作,却是他们一个家庭的生活来源,也许这就是处于生存阶段底层人民的悲哀,在他们的世界里“梦想”太过于虚无缥缈,也不存在有仪式感的生活,按部就班度过平淡无奇的人生,这就是他们最真实的生活。
对于马夫来讲,同样也是如此。日复一日,年复一年,马夫的工作就是让马驮着采矿需要的石油上山。虽然比起矿民来说,马夫的工作相对没那么闭塞,但他们每天要牵着马来回走山路。山路崎岖泥泞,矿区环境杂乱,一路上空气不仅不好,爬上爬下还非常劳累,很多马夫多年后检查患下多种疾病,有时甚至比矿民还要惨。
2012年矿价下跌,物价上涨,开矿成本开始增高,政府对私人开矿也展开强有力措施,许多矿洞被收回,不少矿洞纷纷倒闭,很多小型矿业主因罚款以及开矿运营成本高等各种问题欠下债务。对于矿工、马夫来讲,为了生活必须重新择业,年轻的矿民、马夫都进城务工,而上了年纪、对新事物接受力弱的只能回老家种地。
矿洞倒闭后,马夫蒋美林失业,留在老家务农种地。后来蒋美林将赶马挣的钱,再筹借部分,把旧房子拆了,盖了个新房打算给两个儿子娶媳妇儿用。2016年蒋美林查出患有多种疾病,此后不能再从事体力劳动,只能在家休息。
600万尘肺病患者家庭的缩影
知识的匮乏让早期下矿井的矿民并不注意防护,多年后,很多矿工都得了尘肺病。尘肺病是一种呼吸系统疾病,经常伴有咳嗽、呼吸困难等症状,一旦患有此病就意味着不能干活,只能修养。矿民是我国尘肺病高发病人群,大多从事开矿职业的矿民发现时都已进入晚期,加上家庭经济困难等因素死亡率也非常高,他们后期都是靠氧气能熬过一天算一天。
赵品凤从事矿业开采长达20年,由于长时间在矿井中工作,吸入大量粉尘,导致患上了尘肺病,发现时已是晚期,同村与他同样患病的矿友也不少,大家偶尔也会一起讨论病情,以及有什么新政策可以减免一些费用,可这些国家福利似乎与他们都没有太大关系,“能多活一个月算一个月,这个病死也没啥征兆,死得很快。”
赵品凤家里比较贫困,16岁那年,他跟随同村人开始了他的采矿生涯,因为与人接触较少,直到36岁才娶上媳妇儿,媳妇儿虽是个弱智,但也算勤快,还为他生下了一双儿女,只是每次去地里干活都要别人跟着,否则找不到回家的路。家里还有一位年迈的母亲,家里开支基本靠赵品凤一人,几乎也没什么积蓄,连住的房子都是进城务工弟弟的,自从患病后,一家人的生活就更困难了,赵品凤弟弟知道哥哥生病后,每隔一段时间都会给哥哥寄点钱,这一笔笔的钱让赵品凤更加珍惜,一点都不敢乱花。
由于尘肺病晚期呼吸困难,除了普通药物治疗和吸氧机辅助外,晚期患者还时常需要靠透析插管疏通肺部血管,可一次插管费用非常昂贵,对于普通家庭都是一笔庞大开销,更别说困难家庭,而插管治疗也只是能将寿命时间延长一点,并不能完全治好,“我这个已经是晚期了,没有太多治疗的意义。”
死亡对于赵品凤来讲并不可怕,他最怕的是自己去世后,一双儿女怎么办,他们还那么小,懂事的大女儿知道爸爸生病了,经常会帮家里干活,刚升初中的她甚至想自己快点长大,开学交学费时,别人开开心心,而她却不敢看爸爸拿钱出来的样子,表面微笑,心里却五味杂陈。2017年,赵品凤小儿子突发疾病,同时患有高血压、胸膜炎、尿血症,住院住了半个月,出院后,赵品凤弟弟将哥哥的小儿子接到广州修养,这时的赵品凤几乎已经离不开吸氧机,平时吃饭都得吸氧都在大喘气,多走两步路都不行,年迈的母亲也已直不起腰,每次视频儿子总问为何又吸氧了,他也总是轻松的说天气太冷了吸一吸,其实他心里清楚自己已经没有多少时间了,想到孩子那么小就要面临失去父亲,眼泪就一直在眼眶里打转。
2018年5月11日晚,村里停电,救护车迟迟上不来,一直需要氧气机支撑的赵品凤在停电近10小时之后去世。就这样一双还未成年的儿女失去了父亲,弱智的妻子失去了丈夫,年迈的母亲失去了儿子,他们的生活该何去何从?
据统计,每年有数以百万、千万计的农民工走出农村,而这些人当中有很大一部分人在干着及其危险、安全措施又没有得到保障的工作,这其中以矿工为首。据民间组织估算,目前中国累计尘肺病患者已高达600万,占全国职业病首位,也就是说还有600多万个家庭有可能在重复着赵品凤的悲剧。可有多少人会被记录,会被治疗,这个恐怕不得而知。
《矿民、马夫、尘肺病》整部影片都没有旁白,也没有运用很牛的拍摄手法,没有卖惨的画面,更没有刻意煽情,一切就像发生在我们日常生活里一样,导演偶尔加入矿民们的聊天局,也是在拉一些家长里短的话,然而正是这种无声无息最真实的记录,才让观众看得泪流满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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文/格格巫 来源/第一制片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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