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一种情况下,剪接可以是件创造性的事:在开始动手前,你手上必须有足够多的东西,让导演与剪接能真的有所选择,试着弄出各个不同的组合,让成品真的具有高度的个人色彩。
曾有人告诉我,我在短短一个下午七、八个钟头内,将一部十五个镜次(各几百尺长)的片子剪接完毕。有一派理论是,于在拍摄中剪接,因之摒除了一个场景可拍许多次后再剪接而成的做法。对我而言,上述的做法,事实上等于将电影精彩的部分——律动的多变性——抹杀不论。因为,只有将一个动作分成数次来拍,才有办法呈现出那多变性。
一部用长而不间断的镜头拍成的电影也许可以以其统一之风格自炫,但结果通常是令人无法忍受的沉闷难耐。类似的风格在不久之前仍然很热门,评价甚高。我自己也试过,结论是,这样的拍法对导演而言比较容易,尤其是那些较没有经验的新人。因为其间需要的想象力较少,专业技术没那么复杂,重要的是很省时间,和分镜很细的拍法比起来截然不同。后者为了要在不同的镜头中保持格调的统一,你得在风格、演出方式、照明……等,花上更多的心力。
假使在拍片现场,你对某一场景的构想仍未成型,或是说,你觉得应该塑造出一些特别效果,但你对如何完成,一无想法。千万不要试着对工作人员掩饰自己的窘态。总有这样的时候,灵感千呼万唤总不来,但这并不意味你已失去主控权,你仍是导演。这种情形发生时,我总是尽可能重复地拍,试着将演员及其演出拍的越细越好:先用远景,再用中景,则是特写。我了解这样做似乎和所谓的艺术原则背道而驰。但这使我有机会再剪接室红重新回到戏里,好好地再思考一次。
许多导演对剪接师大加限制,不得随意修剪。好像那样做便是在毁伤其记忆。他们总是这样想:如果你把某些部分剪掉了,那么在拍片现场时像抓住的东西便一去不回无法再制了。你必须试着将这样的恐惧心理摒诸脑后。
除此之外还存在着另一个危机:有时候导演过度执着于自己对片子的想法,但剪接后的成品对他展现了新的面向,一些新的东西在这过程中自然地浮现了出来,一些导演应该能体会到值得慎思的东西。这犹如部队指挥官枉视前线来的战报,执意执行初的战斗计划。
每天的进展总是会使我们对整部片的情形及其进行的程度有些粗略的了解。但只有剪接完成的版本才会是我们看清将出炉作品的全貌。让我们有机会去辨视出其中的精彩演出及犹需亡羊补牢之处。简单地说,如果你一面拍一面剪接,那你应该可以在拍完的一个星期内完成剪接,这时候你还有时间重拍版本中不满意之处,或加上一些新的场景。因为这时候所有的工作人员仍未散去,随时可用。
对那些犹疑不决者,我有一些忠告。年轻导演常会认为,在情况需要、必须加入一些对话或特写镜头时,没有回到原先的拍摄地点便没法拍,这当然是错的。事实上,不论在何处,你都能在已完成的作品上再加入一些东西。其前提是,你重拍之前,必须对原先作品一个画面一个画面地去分析场景,知道你确信,对每一个背景都已稿的一清二楚为止。我拍电影这么多年来,曾经在制片的办公室或片厂里重拍了无数场景。不止是内景,甚还包括外景,如桦树林、湖边……等。我所体会的是,演员的演出水准事实上比的背景要重要得多。
导演在剪接室中可能遇到的冲突便是,这到底要不要剪掉?你几乎永远都非剪不可。拍摄过程自然造就了这些多余的东西。但有时你又得加上一些东西,纵使在原先剧本里没有,但就是结果看来,不得不然。理想的情况是能将所有表现较弱的部分剪掉;不幸的是,你会发现,就剧情发展而言,它们往往是不可或缺的。你只要保留下来,虽然心里明白它们没达到应有的表现。同时,你又不得不剪掉一些表现抢眼、令你深以为傲的部分。其原因在于,就整部片子的脉络而言,它们一无用处。
千万不要在你刚开始处理整个剧本时,就执着于自认为有力的部分,坚持在随后的拍摄过程中,一定要保留这些场景。相反的,你应当对那些一开始引不起你兴趣的部分,试着在拍摄时,让它们的表现提升到标准之上。这样做可使你在剪接室中避开那令人痛苦异常的两难境地:什么该剪?什么不该剪?——要故事完整呢?或要艺术表现?
摘自远流电影馆系列丛书《魔法师的宝典——导演理念的理清与透析》 安杰依·瓦伊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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