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四方不眠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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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又对楼下的老板下手了,这次是一家夜宵摊。主角依旧是为了生活正在拼搏的80后,从他的经历开始,我看到一群正在为生活奋斗的80后人,他们活跃在午夜时间,不止996,而是全年无休。
对一块地方的留念往往来自于那些你慢慢深爱的味道,既能满足口腹之欲,也不太会担心后顾之忧,万一吃坏肚子们,那就只能怪自己饮食不规律了。但是很奇怪,一旦你开始熟悉一个地方,说不定你就要离开了。差不多一年前,我离开了上一个租住的地方,在离开前的一两个月,米粉店,卖饼的早餐铺,还有火锅店,奶茶店,便利店突然出现了好几个。所以当然是逮着机会就大吃一顿,所以也不知道从什么时候开始,我和小伙伴皮皮就不做早饭了,只是纠结到底去哪家粉店吃饭,毕竟我们已经决定不住在这里了。

搬来四方坪以后,记得房东说:“旁边过去就有一条夜宵街,很多卖小龙虾的。”可惜,我其实对小龙虾不怎么感冒。但是当天晚上,大概十点半左右,我们拖着一货车行李到达了四方坪,工程量太大的情况下,我们决定去借推车,当时其实有点被四方坪的景象震撼到,人属实有点多,声音也确实有点大。但是之前住的房子附近,到了晚上十点,街上就只有零星的人群了。

这个时候我们还不知道,这是四方坪的常态,那天是六月二十八号,正逢世界杯中段,四方坪全是支起大屏幕聊天,喝酒,吃小龙虾,看球的人群,凌晨三点听到欢呼声也属于正常现象。说实话,那个时候觉得这里有点聒噪,偶尔在楼下买的夜宵似乎也不尽人意。在南边的时候,皮皮钟情于一家麻辣烫店,基本上每周都要吃三两回。四方坪也有很多家麻辣烫店,但是皮皮再也没吃过了,我有时候会想,她是怕味道不像,还是怕味道太像。

皮皮是一个对味道挺敏感的人,如果去一个地方频繁吃东西,一定是因为那里味道不错。而我呢,估计天生味觉不太灵敏,对味道没有很多记忆点,我主要是记人。这家小火锅店,皮皮说味道不错,我觉得老板也挺有意思。反正从去年十一二月开始,就一直扎根在这家小火锅店了。

清明节前,我向一个正在减肥的朋友说起这家小火锅店,他居然想来吃,我以为开玩笑。这天愚人节下班回家,正在家里锻炼,大概九点,他突然发消息说腿受伤了,“哈?愚人节快乐?”。但是马上他就接着说最近运动太多,一拉就伤了,要一个月才能好。我想这计划要做的项目可能暂时无法执行了,不知道该怎么安慰。但既然主动说想吃转转火锅,那我肯定得尽地主之谊。

热闹的球场上,不止有奔跑的球员,还有韧带拉上的朋友,他耷拉着脑袋,一手拿着冰块开始冷敷,一手打字和正在预定转转火锅位置的人确定着地点和时间。那两个在球场上奔跑的球员盯着足球,一个心不在焉,一个为情所困。踩在球场的绿茵上,头顶的星空悄悄消失了。

霓虹闪烁,他一瘸一拐走在两位朋友的身后,面无表情,甚至微微带笑,一边调侃着他身边为情所困的朋友,一边威胁着用视频记录下他走路姿势的小伙伴。

狭窄的街道被白色的栏杆分成了两半,车辆和行人混杂在一起,从我们身边匆匆而过,谁又能发现谁受伤呢。此时你内心燃烧着熊熊大火,行人甚至看不见你,而朋友看见你头上的青烟,偶尔互相在伤口上撒盐,大多却只能互相沉默。人声鼎沸的夜市里,我从沉默中,好像窥视到他们的脆弱,也第一次感觉到三十岁的人生,在那里需要更多的内省瓦解生活的磨难。

他们待了差不多一个小时的这家小火锅店的老板也喜欢沉默,但是晚上十一点,我送走他们,回头遇见转转火锅店的老板。老板娘却两眼放光,语气有点兴奋,问刚才那几个人是谁。我突然想起之前来的时候,老板说:“一看你们就没有男朋友。”看着他们八卦的笑容,回到:“同事”。然后说起来想给他们拍纪录片的想法,一是练习,二是想纪录从我生命中路过的这对夫妻。

长沙的四月天开始逐渐转热,小火锅的生意也没有冬天好了。老板说,等到夏天的时候就把车子拆掉一般,节约成本。路上的行人开始变少了,老板娘看着我之前拍过的米粉短纪录片,我看着她的神情,像她招呼客人一样认真。

他们三十出头,有一个儿子,大概三岁,这是他们忙碌的核心。累的时候,他们坐在小摊的旁边,偶尔吃一个冰欺凌,或许是惯性的望着街上的行人,也或许只是在放空。毕竟这个夜晚对他们来说,才刚刚开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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